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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ngfeng 2023-08-21 14:44:25 1

霍夜珩按照关枝华说的又添了几样,总算可以坐上车启程。

这日天朗气清,完全不见昨夜的风雨满楼,三人开着车窗,迎着小风,车程并不枯燥。再过个桥,继续行驶个十来分钟,就能到舅舅果园。

然而霍夜珩脚下的油门,这时却越放越松。

“江家他们这厂房还在?”霍夜珩瞥了眼左手边,正逢厂里午休时间,不少工人进进出出。

“嗯,”关枝华也跟着看了过去,说:“但徐家港那的肉牛厂据说要卖了。”

外婆闻言,不禁添了句:“江家真做了不少好事,这几个厂帮扶了几个镇的贫困户。”

江家发家靠的就是一锅牛杂,虽然后续发展了不少菜系,但他们家的招牌还是那一锅牛杂。他们旗下除了璟颐这个中高端连锁酒店,还有肉牛屠宰厂、滨湖肉牛养殖公司等子公司,力打从田间到餐桌的“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全产业链经营模式。

套用这个模式,江家和下面乡镇十几个行政村共八千多农户和两百多贫困户签订肉牛代养协议和青贮料收购协议,实施产业扶贫。贫困户利用扶贫小额信贷政策,每投入1万元公司就帮助代养1头牛,公司每年将13%~15%的固定收益返还贫困户,为贫困户脱贫致富开辟新路径。

除去这些,江家还有个鲜制熟食品牌,这个鲜制熟食品牌店遍至郢城所有县市,霍夜珩开车经过的这间厂房,就是供给所有门店的中央厨房。

说到扶贫,关枝华又聊到最新的民生政策,开始谈及她的退休金和医保,她和外婆你一言我一语,闲话口越扯越偏。

霍夜珩没再参与,耳际擦过她俩对话,没听进几分。

她压着离合器,余光时不时瞟眼后视镜,那间厂房离得越来越远,渐渐模糊成一个暗点,这才手摇变速杆,换一个档位,把速度重新开了起来。

【9】好天气

通往舅舅家的那段泥巴路,直到霍夜珩初三那年,才给铺上水泥石板。

那条道路狭窄,是条单车道,只能供一辆车在路上单向行驶,每每错车,都需小心翼翼,十分麻烦。

剩最后百十来米远处,迎面来了辆三轮车,霍夜珩只好提前停车,将车向右边移了移,半边车身压到一旁的泥土地上去。

开三轮的是个小妇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件湖蓝色针织短袖。衣裳被洗得有些缩水了,后腰下摆处的一截皮肉没遮住,领口也失了原本的弹性,耷拉乱翻着。

她身后货物堆得满满当当,打着结的塑料袋,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金春婆!”

正要错车而过时,她突然熄了油门,和后座的外婆打起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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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夜珩瞅她眼生,但听到外婆叫她hui子,对她一下子就熟悉了起来。虽然这个“hui”是哪个字,霍夜珩都对不上号,但她对她印象深刻。

hui子和丈夫原先一直在武汉一家木材加工厂工作。2019年的上半年,丈夫做工时,右手给绞了进去,落下残疾,两人便回了南县。

“你家男人现在好吧?”闲聊两句后,外婆关心道。

“好!好着呢!”

hui子脸上没有霍夜珩刻ʝ板印象里该有的凄苦,她脸上漾着的笑,颜色胜过她身上那件湖蓝色上衣。

前后又来了车,hui子从身后随手抓了包东西往霍夜珩他们车里塞,说:“他现在左手用得比之前右手还顺,这豆丝都是他做的,根本用不上我帮忙。你们尝尝他手艺!”

说完就轰着油门走了,她紧着时间送货。

霍夜珩也继续向前开,她们到舅舅家时,他们刚结束午休,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刚下车,舅妈就不停抱怨说霍夜珩她们不提前通知,没做准备。

舅舅从里屋拖来几把椅子,让她们坐,忙完就去鸡场逮鸡。

关枝华坐在舅妈身旁,聊刚碰见hui子的事。

舅妈端了盘瓜子递给她们,自己也抓上一把,边嗑边说:“武汉疫情后,hui子就缓过来了。祸兮福所倚,人活着就行。”

关枝华点点头,也应是。

一旁的外公外婆没参与,外婆拿了把剪子,正在帮外公修剪头发。

外婆北人南相,脸上干净白皙,没有寿斑。握着剪子的那双手,却长得粗壮,指关节是不相符的粗大,手掌更是粗糙,爬满硬茧。

这时日照厉害,关枝华她们闲聊声音窸窣,外婆剪子又落的极慢,两相交映,形成很好的白噪音。霍夜珩放平身下躺椅,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

这个瞌睡一打就是一个多钟头,霍夜珩醒来时,日头已经落了一半。

关枝华和舅妈这时已在忙活晚饭,外公的头发也修剪完毕,换他握着那把剪子帮外婆修剪手指甲。

修剪完最后的小拇指,外公扑扑外婆膝头落上的碎指甲壳,轻声邀请她:“去河边走走?”

外婆点点头,收好剪子同他一起走。

霍夜珩也凑热闹,跟在一旁。

“金春回来啦!”

三人刚走到村口,外婆就被李家婆婆叫住了,直呼让她帮忙看看家里新制的酱,让她把把关。

外婆只好跟了去,她让霍夜珩和外公先走,等会再赶去寻他俩。

霍夜珩和外公继续朝堤坝那边走着,步子放的更慢了些。但没走多会儿,外公还是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朝来的方向说:“等会儿她吧。”

斜阳正打在他身上,拉得他身影很长。

霍夜珩望着外公的侧脸,黄昏里他的一双眼更显浊黄。

她终还是没忍住,她还是问出了口:“外公,您怨吗?”

外公眼眸低垂,眼皮滚动,久久未作答。

又等了等,终于等到他张口,叫的却是:“惊春!惊春!惊春!”

外公右耳听不见,声量不能控制,总是忽高忽低。

他招着手,呼唤的是外婆的名字。

外婆名字是“惊春”,她父亲取的。

因为生在立春时令,父姓为“莫”,便取名为“莫惊春”。

郢城南县人前后鼻韵母不分,所以莫惊春做了大半辈子的“莫金春”。

关枝华也生在春天,外公取的则是弘一法师“华枝春满,天心月圆”里的“华枝”二字。只是调了个顺序,为和舅舅的“之遥”相和谐,唤起来更相配。

外公和外婆本是大学同学。只不过外婆念到大三时,因家里父亲的关系,她被校方强制退了学。

外公再寻到她时,她正坐在破角胡同里,糊着纸灯笼。

她两手红肿,不知是被那灯笼红纸染的色,还是给这三九天冻的。

反正只见她双手瑟缩地往身后藏,不愿让昔日同窗见这窘状。

外公并未多言,慌乱地找出两册书,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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