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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六，我和朱煜到了银谷。

他和我一样，亲切地喊着爸妈大弟二弟，毫无违和感。

银谷市中心一套三百平的豪宅、价值千万的盛煜股权，以及弟弟们将来大学毕业后在东洲的高薪岗位，是朱煜给我父母的聘礼。

父母和弟弟们婉言拒绝了朱煜的聘礼，大弟宁航直接说他只认鸿洛做姐夫。

我以为朱煜会生气，他却好脾气地说：“宁航，你说的鸿洛，我梦里见过的，他对戚灏的好，我都知道，但不能因为他对戚灏好，就让戚灏嫁他。”

宁航不服气：“鸿洛对我姐那么好，我姐为什么不应该嫁给他？”xᒐ

朱煜没有直接回答宁航的这个问题，而是反过来问他：“如果一个姑娘对你非常好，你愿意娶她吗？”

“当然愿意。”宁航毫不犹豫地说。

“那如果你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姑娘呢？”朱煜又问。

宁航忽然噎住。

片刻，他看向我：“姐，你不喜欢鸿洛吗？”

我还没回答，朱煜已经替我回答了：“对，她不喜欢鸿洛。”

“姐，我要你说！我不相信你不喜欢鸿洛，他是长得不好还是对你不好？”宁航固执地盯着我，希望我反驳朱煜的话。

爸妈和宁泽也都望着我，眼里是殷殷的期望。

瞬间，我的脸火辣辣的发烫，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我比他们更不同意这桩婚事。

“姐，如果说他不如这一个，那就是因为他不如他有钱，姐，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爱钱的人！”宁航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愤怒地盯着我。

“我和戚灏的婚姻，是十几年前就注定的，和钱无关。”朱煜替我说话，“你们让戚灏嫁鸿洛，可以，如果在我娶戚灏之前，他能出现在我面前，说他愿意娶戚灏，我甘愿放手。”

宁航立刻给鸿洛打电话，打了好几遍，鸿洛都没有接听。

“姐，用你的手机打。”他望着我。

朱煜也看向我。

我怕朱煜突发个什么状况，银谷的医疗水平肯定没有东洲先进，沉着脸对宁航说：“我换了手机号，没保存他的号码。”

很明显，朱煜的眼神温和了。

“我知道，手机给我，我帮你拨。”宁航的手朝我伸过来。

我只得把手机给了他。

宁航拨了一串号码，忽然，他有些诧异，但什么也没说，电话拨过去，鸿洛依然没有接听。

“好了，你姐难得回来一次，咱们该和和气气的。”我妈笑着打圆场。

她看着我的眼神，满含着忧虑。

我爸也说：“宁航，婚姻大事，不可儿戏，你怎能给你姐做主？怎能用金钱衡量？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不是钱。”

说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方才的话，很明显，是讲给我听的。

宁航放下了筷子站起身：“你们先吃，我下午还有活计。”

“大过年的，做什么？”我问。

“找了几个家教，赚下学期的生活费。”他说着就离开了餐桌。

今天朱煜来，妈也没有准备特别的菜，都是家常菜：酸辣土豆丝，凉拌白菜，凉拌豆芽，泡椒苦菜。

没有一个荤菜。

饭是米糁饭。

我以为朱煜这个南方人吃不惯，他倒是吃得很香，从来没见过吃饭的时候盛第二碗的他，在我家，吃了两碗米糁饭。

吃过饭，朱煜和爸爸还有宁泽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是猫和老鼠的动画片，虽然有很多搞笑的情节，但几个人都板着面孔。

我收拾了碗筷准备洗碗。

“我来洗，你去客厅里和你爸爸说说话。”妈忽然对我像对待客人似的。

第189章 记忆里的草莓

“妈，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和你说，你想不想听？”我一边洗碗笑眯眯地用过去那样亲昵地语气说。

小时候，妈常抱着我给我讲好多故事听。

长大后，我们在一起做家务，聊天，就像好朋友那样无话不谈。

可此时此刻，她只是客气地笑了笑：“好。”

接着拿走了我手里正在洗的碗筷，客气而又生分地说：“这厨房你不熟悉，洗了碗也不知道搁哪儿，我来洗。”

我忽然有些失落，心里有些酸。

“去和你爸爸说会儿话。”

客厅里，我原想和我爸说句话，可他看见我，就起身离开。

望着我爸的背影，我心里的滋味，已经由酸变苦。

东洲之行，好像给我和父母之间，划开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宁泽关了电视，看着我：“姐，你如果不和鸿洛结婚，其实没必要回来跟爸妈说的，我估计他们是不会去参加你们的婚礼的。”

我爸拿过来一张银行卡：“戚灏，你亲生父亲给我的钱，都在这张卡上，我们当初抚养你，是拿你当自已孩子看待的，没想着要什么回报，这钱，你收着。”

我双手接过银行卡，又恭敬地放回茶几：“爸，我看病花了那么多钱，这点钱，不是什么回报，是您和我妈应得的。有了这钱，先把债还清，剩下的，您和我妈到处旅游散散心，不用再那么辛苦赚钱了。”

我爸摇摇头：“当初，我也不过是个农村小学教师，后来有了你，家里才渐渐富裕，前年你生病，花的那些钱，原本就是你带来的，你只不过是花了你自已的钱。我和你妈怎能再要你亲生父亲的钱？不是我们的钱，我们一分也不会花的。”

宁泽把银行卡拿起来，又放回我手里：“姐，钱能买来好多东西，但有些东西，是用钱买不到的。”

空气骤然变得稀薄，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显然，父母和弟弟们都以为我是因为钱才和决定和朱煜结婚的。

妈洗好了碗，回到客厅，微笑中带点责备的语气对我爸说：“戚灏难得回来一次，你不要老板着个面孔。”

又笑着对我说：“戚灏，不管做什么，妈都支持你。”

蓦然间，我心头一热，眼里有了泪意，上前抱住了她，含泪喊了声：“妈——”

她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又是慈爱又是感慨：“那年，在戚灏边，刚把你抱在怀里的时候，你那么小那么轻，我想，这么丁点儿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谁知，一晃眼，好像做梦似的，你就从小娃娃长成了大姑娘，都快结婚了，这日子，过得太快太快了。”

“是啊，人这一辈子，真是太快了，我记得我还在上初中，眨眼间，已经年过知命之年。”我爸也生出了感慨。

“所以啊，不管戚灏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咱们都该祝福她。”我妈说。

我爸点点头。

我妈又对宁泽说：“过会儿你给你哥打电话，让他下午记得回来和你姐姐吃饭，你姐这一结婚，恐怕以后回来的次数没那么多了，她这次回来，咱们都该高高兴兴的才是。”

“好，我给我哥发短信。”宁泽答应着，拿出了手机。

我心里也宽慰不少，妈是这个家和谐的重要元素，她虽然文化不高，但却是智慧的。

见朱煜站着，我妈走过去，拉着他的手坐下，望着朱煜，满眼的期望：“今天你来，我们是刻意冷待了你，但你一点也没生气，可见你是个有涵养的人。”

“也不算有涵养，我只是怕戚灏受委屈。”朱煜说。

“这就足够了。”我妈笑着点头，“只要你心里有戚灏，我就放心了。戚灏虽然是南方人，但从小在北方山里长大，我们水平有限，没给她好的生活条件和好的教育，可能有些生活习惯和你们南方不同，我希望你能在这方面多迁就着她，若是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别怪她，要是你觉得戚灏不好，别打她，别骂她，打电话告诉我们，我们去接她回来……”

说到这儿，我妈已经哽咽了，含泪望着我：“戚灏，不是我们不同意这桩婚事，我们怕，怕你一个人嫁了那么远，受了委屈，身边连个亲人也没有……”

我的眼泪终于止不住也滚了下来，这话，说到了我的心窝里。

在东洲，虽然朱煜对我很好，虽然有水红这样一个亲姐姐似的好朋友，可我依然有一种在他乡的飘零感。

籍贯是南方的我，早以将北方当作了故乡。

妈含着泪也拉着我坐在身边：“戚灏，你年纪还小，好多道理还不懂。结婚，不只是你和一个人结婚，还有对方的家庭。遇到个好婆婆还好，若是有那厉害婆婆，丈夫若是个拎不清的，委屈，肯定是要受的。但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好好孝顺公婆，你要记住，能陪你一辈子的，是你的男人，可别让他受委屈。”

这话，听着是嘱托我孝顺公婆，实则是在敲打朱煜，意思让朱煜拎清一点，能陪朱煜过一辈子的是我，而不是朱煜的父母。

朱煜何等聪明，怎能听不出我妈话里面的意思？

“妈，您放心，我不会让戚灏受一丁点儿委屈的。结婚后，我和戚灏单独住，不牵扯婆媳关系。生孩子的时候，去月子中心或者请月嫂到家里，戚灏不满意，可以随时换的。”朱煜当即表态。

我妈点点头，似乎对朱煜的回答还算满意。

也不知宁泽给宁航发了什么短信，不大工夫，宁航就回家了，给我买了一盒又大又新鲜的草莓。

“好怀念以前咱们仨争一个草莓吃的时候。”他说。

小时候，院子里种着草莓，那年，不知什么原因，只结了一颗草莓，我们仨都想吃。

爸就让我们仨回答问题，谁先回答好谁就吃。

他出了一道算术题，俩弟弟几乎是同时算出来，我因为当时不会说话，脑子里算出来了，嘴里说不出。

爸终究是把草莓摘给了我。

弟弟们也没意见。

可我吃的时候，宁航和宁泽就站着我身边眼巴巴地看着，毕竟，他们当年只有五岁。

我把草莓递给宁航，宁航摇摇头：“姐，我不想吃，我看你吃。”

嘴上虽然这么说，却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

我咬了一点点，递给宁航：“你也尝尝。”

宁航也咬了一点，剩下最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