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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映缓缓抬起煞白的脸，眼神迷惘而惊惧。

季让一怔，随即心中不快至极：“你做出这副模样是要装可怜吗？”

戚映看着他，眼泪突然夺眶而出，却始终一言不发。

季让眉头一蹙，莫名生了一丝烦躁，转身走了进去。

戚映迟疑了一下，才像个老人一样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她走进屋子，看见杨娅将最后一颗扣子系好，吻了下季让：“我走了，公司等你。”

戚映心口那枝箭又活生生被人扯了出来，疼得太厉害了，她甚至有些站不稳。

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杨娅在自己面前甩甩头发高傲离开。

季让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

寥寥烟雾中，戚映屏息着，视线落在了垃圾桶里季让刚刚穿的外套，心顿时被蒙上了一层灰。

那外套只是被自己碰了一下而已……

她紧紧的掐住自己的手竭力压下窒息感，突然出声：“你以前很爱我。”

季让手指一顿，嘴角却不屑弯起：“爱？你知道我为什么娶你吗？”

戚映一愣。

季让没有问为什爱，而是问为什么娶。

他站了起来，目光忽而染上一抹恨意：“你的心脏是你的吗？”

戚映的心咯噔了一下。

八年前，她因为心脏病做了次换心手术，但她不知道心脏是谁的，父母也没告诉她。

“你知道吗？你早该死了。”季让似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几个字，字字都带着恨不得将她咬碎的狠戾。

季让说完就上了楼，戚映缓缓坐在了地上。

湿透的衣服冰凉的贴在身上，她使劲抱紧了自己，却怎么也暖不了。

看着落地窗外的被黑云渐渐遮住的月亮，一眨也不眨的眼睛里再次淌出热泪。

季让，你知道吗？总有一个声音叫我去死，可我想活，还想为了你活。

现在，你却说我该死。

楼上房内。

季让拿着一张照片呆坐在床边，眼神愧疚而伤感，他抚着照片上笑得明媚的女孩，低喃着：“心妍，对不起……”

当年要不是他执意和顾心妍分手，她也不会因为心不在焉出车祸。

可当他赶去医院时，却被告知顾心妍的心脏已经被移植到了戚映体内。

顾心妍明明连捐献书都没签过，是江家害死了她。

想到戚映的脸，他的眼神瞬时变得阴翳。

他恨不得现在就将她的心挖出来。

报复的念头从一开始生根发芽，到如今已经占满了他的心。

次日。

季让理了理领带，准备去公司，却见戚映还缩在沙发边上。

他眼神一凛，踢了踢她的脚踝：“没死就别挡在这儿碍眼。”

戚映满是血丝的眼睛里升起一丝光亮，她木木地抬起头，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房子里。

“我们离婚好不好？”

第三章 如果我死呢？

季让愣住了，凤眸微眯：“你有资格提吗？”

戚映闻言，低下了头不说话，眼神又开始涣散。

是啊，她现在哪里来的资格离婚？

江家早没了，她离了婚又去哪儿呢？

这副消沉的模样，让季让心里掠过一丝报复的快意又有一点莫名的烦躁。

他俯下身，扼住戚映的下巴，一字字道：“记住，在沈家，你只是一条丧家之犬。”

见到戚映绝望的眼神，季让才松开手，从桌上抽了张纸擦了擦手后转身离去。

戚映伏在冰凉的地上，门被关上的声音打在心头，心脏的抽痛感也随之愈发强烈。

她苦涩地动了动嘴角。

妈妈病逝，爸爸跳楼自杀，她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她不是丧家之犬是什么。

说到底，还是她这个人不该活着。

“叮——叮——”

门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戚映抓着沙发蹒跚站起身，走过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叶晨——她唯一的朋友，也是唯一知道她有抑郁症的人。

叶晨的担心在看到戚映后才消散一点：“不是说等我去接你出院吗？你怎么自己就走了？”

戚映眨了下毫无神采的眼睛，却只会道歉：“对不起。”

叶晨叹气，知道她心里苦，只从包里拿出两瓶药递给她：“你昨天走得急，药都没拿，我给你送来了，你记着，一定要按时吃。”

戚映接过药，不重却让她难以拿稳。

这些年里，她都是靠着这些药维持着她仅剩的一丝清醒，可没有用，她已经越来越不想活下去。

而季让昨天的话，更是让她忽然没了支撑的勇气。

她抿抿唇，有些局促：“谢谢。”

叶晨欲言又止，想安慰她却又担心过界，只能说：“我一会儿还要坐诊，得走了，你有事就立刻打电话给我。”

他拿出一个新手机递给戚映：“里面有我的号码。”

戚映接过手机，她扯了扯嘴角：“谢谢你。”

她的强颜欢笑让叶晨心一紧，不由抬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和泥泞：“别委屈自己了，能离就离吧。”

戚映弯起的唇角又无力地低了下去。

她也想离婚，但季让却似乎还没折磨够她。

叶晨走后，戚映才迟钝的反应到自己的满身狼藉。

她想去找件衣服洗澡，却发现，整个房子没有一件东西是属于她的。

季让早就将她的东西全部都丢出去了。

戚映忍着喉间的酸涩，从杂物室里翻出一件旧衣服，洗了换上。

可接下来，她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她就这样呆坐在沙发上，像是还在精神病院里一样。

转眼天就黑了，季让回到家。

戚映才有些迟钝地站起身。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季让极尽讽刺的话却先砸到了戚映身上。

“你够可以的，疯了还能把人勾到这儿来。”

她怔怔地看着逼近的季让，不懂他在说什么。

季让想起监控中叶晨对戚映那亲密的举动，心中莫名烧起一把无名的火。

他抬起手，单手掐住她的下颌。

这一瞬，季让眼中飞快划过一丝诧异。

她瘦了好多。

但这诧异在戚映下意识闪躲的一刻，瞬间变成怒意。

他粗暴地捏着她的脖颈，目光如冰：“别的男人摸你你才觉得舒服是吧？”

心好似被尖刀狠狠剜了一下，委屈和酸涩上涌。

戚映被迫仰着头，眼神只余空洞：“那就离婚，把我扫地出门。”

季让手一顿，墨眸中侵着蚀骨的寒意：“离婚？你想都不要想！”

他用力一推，戚映一踉跄，倒在了茶几旁。

所有的情绪似乎都被这个男人掌控，她看着桌上的水果刀，窒息感如浪头向她打来。

“如果我死呢？”

第四章 你活着的作用

空气像是被这五个字凝结了一样。

季让深邃眸子紧紧盯着她，眉头紧皱。

“从你接受这颗心脏开始，你的命就由不得你自己了！”

看着戚映瞬间苍白的脸，他忽视那一刻心底的颤动，冷着脸转过身，上了楼。

脚步声渐渐远去，戚映的视线还停在刀上。

那心中的沉闷压得她喘不过气，许久，她移开视线，挣扎着拿出药吃了一颗。

药的作用让她眼皮开始打架，可当她想回曾经她住的房间时，却发现房间被锁了。

不止是她的房间，其他空房同样被锁。

就像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

这个地方不是她的家，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看着季让紧闭的房门，戚映只觉无力。

她没有试图去找季让，缩在沙发里，囫囵的闭上了眼。

黑暗中，她沉重的呼吸像是个受伤的小动物，却怎么也找不到安全的地方。

她又梦见爸爸跳楼的场景。

她呼喊着爸爸，求着他别跳，可是那个背影还是离她远去，在她面前坠落。

血色，警笛声，季让的冷眼……

戚映猛地睁开眼。

她痛苦捂着头，惊恐的眼睛里满是内疚：“是我，都是我，是我没用……”

她到处翻找着药瓶，却好久才从之前自己放的地方找出来，失控的从药瓶中倒出好几颗药，她一股脑地塞进嘴里。

药品干涩的划过嗓子，那些噩梦般的画面和黑影好久才终于褪去，接着药物的副作用便犹如雪崩一般袭来。

戚映只觉头晕目眩，一股恶心感直冲大脑，她跌跌撞撞地跑去卫生间，却只吐出了些胃酸和着药物的残液。

因为她从监狱出来，便什么也没吃过了。

她倒在地上，窒息感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模糊间，她听见了脚步声，是季让下来了吗？

她无力的伸着手，唇齿间那个名字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呼出。

季让，你会发现我吗？你还会对我有一丝丝的怜悯吗？

渐渐的，意识开始涣散，直到陷入一片黑暗。

……

消毒水味刺激着戚映的鼻腔，她睁开眼。

季让就坐在床边，见她醒来，神色越发冰冷。

戚映张了张嘴，却是无言。

两人对视片刻，季让站了起来，他俯视着戚映，声音中带着戾气：“戚映，你想死，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满满的苦涩涌上心底。

戚映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居然是这句话。

她突然伸手，一把拔掉了正在输液的针头。

红色的血液从手背蔓延，她惊讶的发现，在拔掉针头那一刻，因为手上的疼痛，心却不痛了。

季让见她这样也不免一愣。

“这里是医院，你把我这心脏拿走吧。”戚映沙哑的声音轻而认真。

季让眼神暗了下来。

戚映又木木地说了句：“趁它还跳着，趁我还活着的时候。”

直觉告诉她，季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