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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先生环视四周，指向放在盒子里的一个保存完好的蝴蝶结丝带：“这个不带了？”

猫先生别过眼神：“不带，是我不需要的东西。”

那是某个人类小女孩送给幼年猫先生的礼物，她笨拙地将丝带系在猫先生腰上后，向猫先生挥了挥手。

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管家先生没说话，而是看向猫先生的衣柜，那里整齐排列着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毛线球。

猫先生说：“那是我曾经最喜欢的玩具，前几次搬家的时候就该丢掉了。”

那些毛线球陪伴猫先生度过了许多快乐的日子，从幼年、少年到青年……但它长大了，再玩毛线球是会被嘲笑的。

管家叹了口气，“哦”了一声：“这个也不带，我知道了。”

随即，他又指向墙边挂着的某个粘了几根猫毛的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一对和蔼的、微笑着的猫咪老夫妻。

“这个也不带吗？”管家先生问。

猫先生背过身去，吸吸鼻子：“不带！他们、他们把我一个人丢在今年，我……”

后面的话，猫先生没有说完，管家先生点了点头：“好，那我要开始整理您搬家要带的东西了。”

猫先生揉揉眼睛，狠狠心走了出去：“我在外面等你，麻烦你把我要的东西搬上车。”

管家先生收拾整理好一切后，看向远处猫先生的背影，走过去揉了揉猫先生的头：“猫先生，需要一并带走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可猫先生刚走出两ʝƨɢ步，却突然停下了。

“我不想走了，可以吗？”它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哽咽道，“管家先生，你带我打包好的小鱼干走吧。我真正离不开的都在屋子里，我不想搬家了……”

管家先生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脑袋：“不可以呀，猫先生。时间不会停下脚步的，我们必须大步向前。”

任由猫先生怎么挣扎，管家先生都毫不动摇地将它抱起，轻轻丢进车内。

趴在座椅上的猫先生泪眼蒙眬，吸着鼻子一抬头。

咦？

家人的相框、毛线球、蝴蝶结……家里那些它舍不得的东西都被塞进了车里，一个不少。

管家先生吹了声口哨，扔给猫先生一条小鱼干。

“放心吧，你珍藏的所有回忆，都会由时间护送，陪你去往任何地方。”

船

船上的乘客中，有一个小男孩和一条小狗，他们分别坐在船两端的角落，和其他成年乘客都隔着很长一段距离。

小狗很爱惜好不容易回到自己身边的小皮球，总是叼在嘴里。

因有别的乘客下船，船身猛地停下，小狗没咬紧口中的小皮球，皮球“咕噜”一声滚到了小男孩的脚边。小男孩静静地看了很久小皮球，而小狗则紧张地咬住尾巴转圈圈，却怎么都不敢过去。

过了许久，直到船上只剩下他们这两位乘客，小男孩终于捡起了小狗的玩具。

小男孩和小狗在船的两端遥遥相望，最后，小男孩先动了。

他将小皮球擦了又擦，直到上面没有一点儿尘土后，拿着小皮球走到船的中部坐下。小狗见状也下定决心，慢腾腾地挪了过去。

小狗咬过小男孩递过来的皮球，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夜里有点冷，小狗往小男孩的脚边蹭了蹭，好让自己毛茸茸的肚皮遮住他光着的脚。

小男孩生疏地摸了摸小狗的头：“也谢谢你。”

船慢悠悠地漂着，小男孩突然问：“你觉得爱是什么呢？”

“我没有体会过别的小狗对我的爱，”小狗有点不好意思，拨弄着自己的小皮球，“但我爱我的玩具，我喜欢咬着它玩。你看，皮球上可都是我的牙齿留下的印记呢。还有，如果它不见了，我会急得大叫的！”

小狗总结道：“所以，我觉得爱或许是撕扯，是破坏，是大声吼叫？”

小男孩沉默了一会儿：“那我遇到的……可能是爱吧。”

小狗也问：“那你觉得爱是什么呀？”

“我体会过的爱太少了，得努力想想。”小男孩将头靠在小狗身上，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或许是很久之前，他用我最喜欢的娃娃逗我走进他怀里？也或许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她突然来了兴致，喂了我一口味道并不好的咖啡……虽然我完全喝不惯，难受得生了很久的病。”

“是这样吗？！”小狗开心了起来，“用最喜欢的玩具引诱、喂吃了会难受的食物原来都是爱吗？！”

小男孩刚想说些什么，船忽然停了。

靠岸后，小狗还沉浸在自己原来不是被伤害的欢喜中。

小男孩抱起它，往光亮处走去。

小狗摇着尾巴，一脸兴奋：“我下辈子还要做一只小狗！”

小男孩说：“我也是，想当一只小狗。”

少女与被召唤的恶魔

少女遇见了一位恶魔。

恶魔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黑发黑瞳，嘴角抿起。他左边的翅膀断了半截，黑色的羽毛缓缓下落，在触及地面时又散成尘埃。

察觉少女视线落在他的翅膀，恶魔不言，半边脸隐在昏黄灯光照不到的阴影处。

老旧台灯突然闪了闪，晃得墙上清瘦的影子摇摇欲坠，恶魔少年问：“有什么吩咐？”

少女呆呆地抱紧怀里的小猪玩偶，不自觉地往掖好被角的被窝里缩了缩：“没、没什么……”

“有，”恶魔笃定，“只有强烈的渴望才能召唤出恶魔。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被窝外面太冷了，而且恶魔少年的模样又太有压迫感，少女暂时提不起勇气出去。她把快说出口的话咽下去，想了想犹豫道：“那你能不能帮我惩罚一下欺负过我的人？”

“我由你召唤而来，自然任你驱使。”恶魔少年问，“要怎么惩罚？”

少女的惩罚很简单。

扔掉她书包的人，会每天都把作业忘在家里！

故意绊倒她的人，只要穿了新鞋就会踩进水坑！

在背后造谣她的人，每次打嗝儿放屁都超大声！

恶魔少年沉默地做着一切，他不懂少女的惩罚为何总是这么轻。

恶魔被人类召唤，实现人类的愿望后才算完成任务。他帮少女教训过许多伤害过她的人，但全是不痛不痒的惩罚。

为什么呢？

人类少女是孤儿，在对她抱有恶意的人面前沉默寡言，似乎只有在恶魔面前才会袒露一点自己的性格——

古灵精怪，可可爱爱。

恶魔少年看着她，有时候会想到自己，他在原本的世界也是独来独往。他不够强大，也不够狠心，更不如少女坚强乐观。恶魔少年只会缩在角落，残破的翅膀微微发颤。

但终于，他等来了少女的召唤。

这次，少女又被别人欺负了。

有人觉得她冷漠孤僻，阴阳怪气地说起她无父无母的事，在少女站起身反驳时更变本加厉：“我要是你爸妈也不想要你，我爸我妈只有我一个孩子，可宝贝我了！不像某些人没人疼，没人爱。”

少女握紧拳头走出教室，她站在天台边，扶着栏杆劝自己：“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恶魔少年闪现到她身旁：“生气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