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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两人饥一顿饱一顿的，往年夏天昭菁就总是偷池子里的藕填肚子。

阿玉又问：“怎么就落水了？”

昭菁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是她的错觉，方才真有人推了她一把。

可她只是笑着，似乎不好意思的开口。

“看荷花看得入神了，你记不记得前年时我还给阿佑摘了最好看的荷花？”

“记得，公主大半夜偷偷溜过来偷摘的。”

昭菁眼睛弯弯，说着好笑的事。

“哈哈哈结果第二天才知道，这一整池的荷花都是父皇专门为三姐姐种的，特地挑了最好的花匠打理，难怪是所有荷花池中最美的。”

倏然一阵风吹来，打湿的衣物似冰一般。

昭菁身子在颤抖，嘴唇失了血色，伸手紧紧抓住阿玉的袖口。

“阿玉，我有点冷了，我们回去吧。”

阿玉反手握住她冷冰冰的手，哑声道：“好。”

可回到清溪院后还是冷。

这里没有甚么取暖的物件，只有薄薄的两床被，铺在硬邦邦的木床上。

昭菁还未来得急洗浴，蔺九渊来了。

昭菁先是一愣，随即喜形于色，将一切都抛之脑外。

“阿佑！”

昭菁笑着上前，却被公公拦住。

“大胆！满身脏污！莫要靠近陛下！”

蔺九渊也拧起了眉。

昭菁看出他目中的嫌恶，身子猝然一僵。

原本冻得发白的脸色，窘迫得泛红。

“我、我马上去换身干净衣裳。”

“不必了。”

蔺九渊的声音传来，冰冷无情。

昭菁还未多说，就见蔺九渊拿出一张纸来。

昭菁认得那是什么。

——是他们的婚契。

昭菁一怔。

这是，终于要予她名分了吗？

可蔺九渊的声音却似冰雪，将她整个人冻在原地。

“昭菁，我们的婚约作废。”

说完，他直接将婚书撕裂。

第4章

他轻而易举地撕碎了那薄薄的纸张。

撕裂的声响传入昭菁耳中，连同她的心一起变得四分五裂。

昭菁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着颤，艰难地挤出一抹笑。

“阿佑，这个玩笑不好笑……”

她才嫁给他不过几日有余，怎的就不作数了呢。

蔺九渊的声音沉了沉，眉宇间暗藏怒气。

“昭菁，朕不喜别人如此唤我。”

“再有下次，自行领罚。”

这话似寒风刮骨，令昭菁本就白着的嘴冷得发青。

“……是，陛下。”

待蔺九渊转身离去。

昭菁“扑通”一声跪在了冰冷地面上。

她抖着手将那些纸片捡起，恰好就见那撕碎的地方，是‘白头之约’四个字。

一刹，她难以抑制的红了眼。

阿玉来搀扶她。

昭菁扯开苍白的唇笑：“阿玉，我好冷。”

心口的位置，又冷又痛。

阿玉咬紧唇，将薄被为昭菁披上。

“奴婢这就去备热水。”

隔日，昭菁病了。

脑袋昏沉，面色烧得通红，口中反复呢喃着。

“娘……”

“阿玉……”

“阿佑……”

阿玉慌忙去寻太医，可太医院内却四处无人。

原来今天是昭姝的诞辰，朝珠殿设宴，太医都去宴会了。

阿玉咬唇想了半响，还是去了朝珠殿。

幸而以前爬的狗洞还未堵上，阿玉悄悄爬进去偷了坛酒出来。

……

昭菁昏昏沉沉的，忽冷忽热。

上一次她病得这么重，还是阿娘走后的那个冬天。

昭菁呢喃着：“娘，小七好怕……”

“娘，我好想你，这里好冷，好黑……”

阿玉拿着酒回来，凑近拿酒给昭菁擦身子，听见这几句，眼一红。

给昭菁擦热了身子，阿玉又抱着她，给她暖身子。

“没事的……都会好的……”

……

天色暗了下来，昭菁清醒了些。

外面好不热闹。

昭菁怔怔问：“今天外边怎的如此热闹，是不是我出现幻觉了？”

阿玉低声说：“今日是三公主诞辰。”

黎皇极度宠爱昭姝，甚至将她的诞辰定为一个节日。

每年这一天，黎国上下热闹非凡。

没想到黎国灭了，改朝换代，昭姝还是那个备受恩宠的三公主。

昭菁笑：“难怪……”

原来不是幻觉啊。

既然不是回光返照，那她也不会死了，真好。

“糟了！阿玉，帮我把衣柜中的花灯拿来！”

才放下心来，昭菁忽地想起什么，惊呼道。

阿玉自知晓昭菁所说的为何物，是蔺九渊三年前赠与她的花灯。

花灯十分朴素，却被昭菁当做宝贝。

接过花灯，昭菁挣扎着爬起身来。

“我要去‘问心亭’。”

闻言，阿玉颦眉，不赞同地攥紧了昭菁的手，冰凉消瘦。

“公主！您还病着！”

昭菁执意要去：“阿玉，我定要去的。”

她和蔺九渊约好了，每年这一天要在“问心亭”见面。

阿玉总不会拒绝昭菁，重重叹了一口气，拿了件披风为昭菁披上。

麻布制得，并不多保暖，但至少能挡些风。

昭菁小心翼翼地点亮了花灯，提着它一脚轻一脚重地朝“问心亭”走去。

问心亭离朝珠殿很近，能听见那里面的热闹动静。

夜风凉，昭菁拢紧了披风，蜷缩在亭子一角。

一日未进食，她又冷又饿。

可她等了一夜，都未见到蔺九渊。

花灯早就熄了。

天亮了。

阿玉上前拉过昭菁的手：“公主，我们回去吧。”

昭菁这次任她牵着离开。

离开时又路过朝珠殿。

正是上朝的时候，蔺九渊恰巧从朝珠殿出来。

看来……昨夜他歇在了昭姝这里。

昭菁一双脚似被钉在原地，心口刀绞一般的痛。

她张开干涩的唇唤他：“阿佑……”

蔺九渊不悦地拧眉。

昭菁哑然，她又忘了，他不让她再唤他阿佑。

蓦然喉间一痒，昭菁止不住捂唇轻咳。

还未抬头，就听闻蔺九渊淡漠无情的声音。

“即染了病，就莫再靠近朝珠殿，让贵妃沾染了晦气。”

第5章

霎时，昭菁如遭雷击，眼前模糊了一瞬。

心口骤疼，似刀割一般，昭菁面上再维持不住笑。

她哑了声音，挤出一个问题：“陛下昨日……为何没去‘问心亭’？”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约定？

蔺九渊皱起眉，看她的眼神淡漠至极。

“昭菁，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

“朕的事还需向你报备？”

昭菁浑身一颤，低下头去，捏紧了手中早已熄灭的花灯。

她想说，她是他的妻子，就算婚契被撕裂了，他们也拜过天地的。

可昭菁喉间干涩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蔺九渊冷冷瞥了一眼她手中的花灯。

有些眼熟，却早已不记得这是自己送的了。

他不耐地冷冷警告：“贵妃过些时辰便出来了，回清溪院，别让她碰到你。”

待蔺九渊圣驾离去，阿玉立即起身搀扶着摇摇欲坠的昭菁。

却见她发白的唇上有几个充血的牙印，红得刺目。

昭菁抬头对她笑：“阿玉，我饿了，我们回清溪院吃东西吧。”

阿玉含泪点头：“好。”

可两人都知晓，除了酸掉牙的杏子，清溪院哪有吃的。

宫人见菜下碟，根本无人往清溪院送食物。

回到清溪院。

昭菁打开衣柜，寥寥几件素色衣裳中，有一抹绚烂如火的红。

那是她的嫁衣。

昭菁怔怔出神。

她喜欢蔺九渊是人尽皆知的事。

彼时蔺九渊身为质子，总遭人欺辱，昭菁总会挡在他身前，替他说话，替他分担惩罚。

旁人都笑：“七公主这是认准了驸马了？质子可别辜负七公主一番感情啊。”

“乞丐公主和凌国质子，还真是绝配。”

昭菁不去听这些，却也会偷偷去看蔺九渊的表情。

他常常抿着唇不说话。

父皇赐婚的那日，昭菁笑得开心，一双眼从所未有的明亮。

她带着阿玉嫁与蔺九渊，将会与她最喜欢的两个人过上美满的日子。

“阿佑！过了二月就是我们的婚期了！你说我穿什么样的喜服好看？”

蔺九渊并未看她，一双眼不知在看哪里，唇角却是微微笑着的。

“公主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往时今日，jsg记忆交织。

昭菁几乎分不清记忆中那个温柔的蔺九渊和现在那个冷若寒冰的陛下，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阿玉拿着两个馒头回来，便见昭菁又站在衣柜前，顿时颦起眉。

“公主！你又在看那婚服？”

昭菁似犯了错被抓到的小孩，慌张地关上了柜门。

阿玉低声呵斥：“公主！他那般对你，连婚契都撕了！你还留恋他作甚！”

昭菁不敢看她的眼，只低声道：“我只是觉得这衣裳真好看。”

就在此刻，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屋内两人心中都是一惊。

接着，门就被猛然被推开。

一行侍卫鱼贯而入！

在两人惊慌不已的视线中，两名侍卫冲上前一左一右钳制住了阿玉！

她手里的馒头随即滚落在地。

“你们放开她！”

昭菁忙伸手去扯，却被两名侍女用力禁锢住。

昭菁挣扎不脱，惊慌道：“你们要干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七妹妹，你这宫女手脚不干净，偷东西都偷到朝珠殿来了。”

昭菁一抬头，便见昭姝一席紫色华服，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清溪院。

她走进屋内张望了一圈，看着破烂桌椅，秀眉轻颦。

有识趣的奴才忙抬上来一把软椅，昭姝才款款坐下。

昭菁攥紧手直直看着她：“不可能，阿玉不会做这种事！”

昭姝捂唇轻笑，涂了鲜艳蔻丹的尾指点了点昭菁身后。

“七妹妹不如回头看看，那坛酒是从何而来的，是否是昨日宴会上的酒。”

昭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