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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挽儿咬着牙不肯哭出声来，执拗着最后一点点程家人的骨气。

夜幕，她看着程毅被柳馥兰搀扶进了府，才转身离去。

从不信佛的她徒步来到齐云寺，替程云韬点了盏长明灯。

她不能进去将军府，只能对着佛祖重重的磕了个头，祈求来世再与程云韬做兄妹。

沈挽儿缓缓起身，长袖拂过一旁的签筒，一只签从横倒的签筒中落在了她的脚边。

只见上面血红字体刺眼：“一心勒马向前去,难渡江头独木桥。”

下下签。

沈挽儿紧攥着，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转身离去。

背影在烛火映照下不断拉长，而后慢慢消失在黑暗中……

次日一早，沈挽儿踏入邵太傅的院子时，谢无衍刚好请安出来。

他看着沈挽儿身上如同在程家时的素衣劲装，心中莫名升起丝不悦，冷冷看了她一眼径直离开。

沈挽儿苦笑一声，径直踏入邵太傅的书房，然后跪了下来。

“程家女儿沈挽儿，自请下堂。”

闻言，邵太傅明显一怔，却很快敛了情绪，说出的话，让人心凉。

“邵家从来，只有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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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成全

窗外风很大，吹得窗纸嗡嗡作响。

沈挽儿直愣愣的看着邵太傅。

却听他继续说：“你既是不愿再为邵家妇，我便为循儿择一平妻，好延续我邵家香火。”

邵太傅说这话时干脆利落，像是早就算计好了说辞。

这一刻，沈挽儿终于明白过来，这场赐婚从一开始便是对着程府张开的一张大网。

她站起身:“你们早就安排好了吧。”

邵太傅没有再说话，沈挽儿也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

她转身离开，却不知为何想到了踏入书房前，谢无衍那冰冷一眼。

他，是否也是这谋划的人之一。

摇去脑中这残忍的猜测，沈挽儿不敢再想。

只是她已丢尽了程家颜面，又怎能继续让程府蒙尘。

谢无衍若真要娶平妻，自己便只做程家的女儿。

沈挽儿寻至谢无衍常去的泉音诗社。

一踏进诗社，沈挽儿却是再也迈不开腿。

只见中庭里，谢无衍正与一女子饮茶吟诗。

翩翩公子，浊世佳人，天造地设！

而这时，谢无衍看见她，原来温和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你来作甚？”

沈挽儿却漾起一个苦笑，她看着那满脸疑惑的温婉女子，对着谢无衍说:“我同意你娶平妻。只要你休了我！”

谢无衍呆了一下，继而愤怒:“沈挽儿，你又在胡闹些什么？！”

“我何时有胡闹的资格？”沈挽儿苦笑反问着，“从头到尾我就像个棋子一样任你们摆布，你们为何还不满意？”

霎时，谢无衍的脸立刻黑了:“当初求着皇上下圣旨赐婚的，是你！”

沈挽儿眸色深深的看着眼前之人，到现在，他依旧认为是自己求婚。

可明明那次进宫，她是担心爹和哥哥去请缨出战的。

却没料到被皇上拒绝，反而下了赐婚圣旨，也让谢无衍误会自己到了现在！

“若我说，我那是……”

“够了！你走吧，别扰了这清静之地。”谢无衍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下了逐客令，转头与那女子继续饮茶闲谈。

沈挽儿站在园中，被人忽视。

良久，她才转身回了太傅府。

可没想到，刚到太傅府门口，就看到等在那儿的柳馥兰。

沈挽儿忙迎上前，搀扶着身怀六甲的她：“嫂子，你怎么来了？可是爹爹让你来寻我？”

她问着，眼中蒙着层光。

可柳馥兰却摇了摇头，反而是说：“突厥又犯边境，朝中只能爹爹能领军，可上次归来，他老人家受的伤还未好，如何能再让他奔赴战场！”

沈挽儿满脸急切：“嫂子放心，我不会让爹孤身一人前去！我这就去见他。”

沈挽儿立时回了将军府。

程毅看着突至的沈挽儿，冷下脸还未开口，就见她倏然跪地：“爹，您既要出征，就让女儿跟您一起去。”

程毅望向在她身后走来的柳馥兰，心中已大致明了。

他知晓沈挽儿的性格，良久才点点头：“好，后日卯时，西城门外，过时不候。”

沈挽儿见程毅没有玩笑之意，顿时欣喜。

此次出征，她不仅要保护好爹，还要报杀兄之仇！

回到自己出嫁前的闺房，沈挽儿将十六岁时父亲送给自己的白色盔甲拿了出来。

她指尖摩挲着，复又拿过兵器细心擦拭。

一日后。

沈挽儿收拾好所有东西，坐在练武场前发呆。

若是这一战有去无回，邵家从此又多了位亡妻，皇上也不会忌惮程家功高盖主了。

那时，谢无衍是会为自己的死伤心，还是欣喜终于摆脱她了呢？

沈挽儿不知道，也不愿再深想，起身朝着太傅府而去。

自那日在诗社外与他争论一番，她便再未见过他。

太傅府书房。

谢无衍听闻脚步声抬头，看见沈挽儿，眼神骤冷：“你又来作甚？”

沈挽儿看着谢无衍始终都未有她的眼，藏于袖中的手微抖：“我来是想问你，十二年了，你当真从不曾对我有一丝真心吗？”

整整十二年，她就算捂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

但谢无衍并未立刻回答。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诗社中的清玉问过他，就连他也问过自己。

可他出口的话轻描淡写，却伤的沈挽儿一颗心百孔千疮。

“从未有过。我倒是要问问你，纠缠了我十二年，还不够吗？”

第六章 封了这个房间

光透过窗缝，洒在谢无衍脸上，夺人心魄。

可沈挽儿看着他，心中支撑了多年的信念瞬间轰然坍塌。

她再也不敢看他，双肩轻颤缓缓后退：“够了，已经够了……”

足够让她安心放手、安心离开……

谢无衍看着她落寞的身影，持书的手慢慢收紧。

他重新将视线投在书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沈挽儿的背影。

出征之日，秋风阵阵。

西城门外却比将军府外更加安静。

身披盔甲的沈挽儿站在空荡荡的城门口，怔然发愣。

“大军是在城北门整顿出发的，而且在昨日城门关闭前就走了。”

听着守门将士的话，沈挽儿内心五味杂陈。

爹……骗了她！

她不知是怎么回的城，只记得街上百姓的目光奇怪至极，一如她出嫁那日。

可不知为何，沈挽儿却觉今日的自己更加狼狈。

“沈挽儿！”

她眼睫一颤，抬头望去，就瞧见谢无衍站在太傅府的大门前，一脸怒气。

沈挽儿看着他，却不知要说什么，而谢无衍则是一把扯住她手腕，往府内走去。

她没有反抗，只是看着身前谢无衍的墨发随风吹飞舞着。

一路被扯回房间，沈挽儿无声的将护腕往下拉了些，遮住那抹刺眼的红印。

“沈挽儿，你已经不是将军小姐，是我谢无衍的夫人，你有资格上战场吗？”谢无衍怒不可遏，他怎么也没想到刚出府就会遇见一身戎装的沈挽儿。

沈挽儿见他如此，心却意外的平静：“你可是觉得我丢了你们邵家的脸？可谢无衍，在你心里，我这个只会舞刀弄剑的将军小姐配的上你夫人这个称呼吗。”

沈挽儿表情如常，心口上那越来越深的伤口却在流血。

谢无衍一怔，只觉嘴中那几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任你配不配得上，都休想擅自离开！”

他不知自己为何这般生气，但只要想到沈挽儿上了战场，却和程云韬一样……他不敢再往下想，满心只剩阻止她的念头。

沈挽儿看着他，疲惫不堪：“你知我哥哥已经战死，可你不知我爹年迈带伤出征，他的身体如何能扛住？你不知我有多想去帮他！”

她说着说着，声音中带上一抹恨意：“可你明明什么都不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