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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温柔的目光朝她看过来，“三妹总和我说起你。”

她含羞的目光无处安放，手一下一下抚着胸前黑长的辫子，“说我什么？”

他露出一口白牙，“说你水性好，心肠也好，还帮她一起照看黑蛋。”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手一甩，“珍姐儿，接着！”

她一接，“什么？”

他：“糖，给你吃的，可甜了。”

是真的甜，一直甜到她心里，她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你，你叫啥名？”

“读过书吗？”

“不识字，可我记性好。”

“那你记好了，我叫……”

“谢哥儿！”

珍姐儿的嘴里像是真的含着一颗糖，她咂吧了两声，渐渐的说话声音越来越含糊。

“你……记好了……何处最伤心，关山见秋月……他叫……吴关月。”

饶是秦言非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这三个字惊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就在这时，原本搭在他肩上的手，突然垂落下来。

“珍姐儿？”

“……”

“珍姐儿？”

“……”

秦言非再支撑不住，双腿一曲，跪倒在地上。

“三爷！”

朱青从远处飞奔过来，“我来背。”

秦言非闭了闭眼，沉默良久后，摇摇头，“扶我起来，我送珍姐儿最后一程。”

朱青赶紧伸出手探探妇人的鼻息，愣住了。

“肉吃饱，酒喝足，还有个俊俏的三爷背着回家。”

秦言非用力一挣，双腿离地的同时，大喊道：“珍姐儿，你好福气啊——”

这一嗓子吼得极响。

远处，沈晚柠只觉得胸口一哽。

第一百一十九章吴氏

珍姐儿无儿无女，无亲无戚，换身衣服，买具棺材，请村人守夜三天，三天一满往胡家祖坟一埋，就算完事。

秦言非命朱青给了办事人一百两银子，叮嘱他务必把珍姐儿的后事办得风风光光。

安排妥当，秦言非走到沈晚柠、裴笑跟前，把那如雷贯耳的三个字一说。

沈晚柠双眉一凝。

前脚刚聊起吴关月，后脚季老太太的心魔就和他扯上关系……

果然如珍姐儿所说，这真是狗屎的缘分！

裴笑等不及的问：“沈晚柠，下面怎么办？”

沈晚柠哑然无语。

沈晚柠哑然无语有很多原因，但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我做梦都没有想过老太太的心魔，竟然会和吴关月扯上关系？这人是死了，还是活着？如果活着，又蹲在哪个角落里？”

沈晚柠微仰头，看向裴笑的表情很无奈。

裴笑不明白她什么意思，拿眼神去询问秦言非。

秦言非神色黯然。

“郑家案子发生后，锦衣卫和大齐国都在查找吴关月父子的下落，至今一无所获。连锦衣卫都找不到的人，就凭我们这几个……”

顿时，裴笑脸坍塌的厉害。

“沈晚柠，是不是找不到吴关月，我外祖母的心魔就没办法化解？”

“老太太的心魔是黑蛋，黑蛋是她和吴关月一起救下来的，算是定情信物。两人青梅竹马，却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而遗憾终生……”

沈晚柠冷静分析。

“目前看来，老太太的心魔的确和吴关月有关，如果找不到他，也就找不到点香的人，这个心魔化不了。”

“完了，彻底完了。”

裴笑心里愁得慌：“这他娘的就是个死结啊！”

“死结还能用剪刀剪开，这是死胡同，是绝路。”

“谢五十，你他娘的能不能说句好话安慰我一下。”裴笑几乎要崩溃了。

“不能。”

秦言非冷笑：“锦衣卫的本事，明亭你应该很清楚，而且他们的消息网遍布天下，当然还有一个可能。”

裴笑：“什么？”

秦言非一字一句：“死人是找不到的。”

“死了？”

那也就是说，他们这一路吃的苦，受的罪，都白吃白受了？

那也就是说，季家的倒霉不止抄家坐牢这一项，以后还会源源不断？

那也就是说，外祖母地府不收，投胎不成，永远的只能做一个孤魂野鬼？

裴笑愣愣地看着秦言非，千般滋味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压不住了，索性往地上一坐，额头抵着膝盖，轻声呜咽。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儿……呜呜呜！”

“裴明亭，你还是不是男人？”

裴明亭抬头瞪着沈晚柠，怒道：“你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是男人就给我站起来。”

沈晚柠冷笑道：“吴关月死了，他就没儿子了吗？儿子没了，难道孙子孙女也没了？”

裴笑吸吸鼻子，嗡声道：“万一他断子绝孙了呢？”

“到时候你再哭也不迟。”

“谁说我哭了，小爷我是心里难过。不对，你的意思是……”

裴笑赶紧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还有希望？”

“没有希望，也要找出希望来。”

沈晚柠转过身，目光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李不言。

李不言摇摇头，“小姐，每一户人家都问过了，没什么线索。”

沈晚柠思忖片刻，“不言，朱青，黄芪。”

三人齐齐看向她。

“一会让胡勇找艘船，划到对岸去，你们三人分头打听吴关月从前的事情。”

沈晚柠：“他是乱臣贼子，打听起来不容易，你们只管使钱，有钱能使鬼推磨。”

“是！”

“那我们呢？”秦言非：“我们做什么？”

沈晚柠淡淡扫了裴笑一眼，“我需要你们帮我再理一下思路。”

“沈晚柠。”

秦言非犹豫片刻，“现在做这些还有用吗？”

“有用没用，做了再说。”

沈晚柠目光看向朱青，“都饿了，请村民下几碗面条来，给裴大人的面条里，卧个鸡蛋。”

“干嘛要给我卧个鸡蛋？”

裴大人虽然被打击到了，但也不想搞特殊啊。

沈晚柠：“给你补补脑子。”

这是在说他笨？

“你……”

裴大人勃然大怒。

沈晚柠只当没看见，拉着李不言转身就走。

秦言非看着裴大人脸上咬牙切齿的表情，嘴角无声一勾。

傻小子啊！

她一骂一激，可都是在安抚你啊，笨蛋！

……

一碗面条，吸溜几下就吃完了。

李不言三人放下碗，一刻不停地走去河边坐船。

沈晚柠最后一个吃完，用帕子擦擦嘴，拎一把竹椅坐到树荫下，弯腰捡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写了三个字——

吴关月。

秦言非抱胸倚着树，深邃黑眸先看了眼字，再看一眼写字的人，良久，才开口道：“需要我们怎么帮你理思路。”

“三爷对大齐国的事情了如指掌，对吴关月这人呢？”

“你想知道什么？”

沈晚柠愣了愣，抬眼去看他。

恰此时，阳光透过层层树叶落下来，有一缕正打在谢三爷的脸上，光影下，那双桃花眼低垂着，长睫根根分明。

这卖相……

难怪珍姐儿眼馋。

沈晚柠挪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