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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沁竹跟着殷玄泽走出一段距离，到底是没忍住开口询问：“你一个皇帝，就这么走着来？”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去了望春楼？”

“马车在前面，累不到你。”殷玄泽冷哼：“朕不仅知道你去了望春楼，还知道你和一个男子共处一室，觥筹交错。”

冉沁竹瞳孔瞪大：“这你也知道？”

殷玄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的事多了，你不知道的事也多了。”

冉沁竹没听出他话中的深意，笑了笑：“所以你吩咐宫人听我差遣，又给我通行令牌随意进出，但根本对我行踪了如指掌。”

殷玄泽收回视线：“朕和楚临赋不一样，朕允许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朕也不想让你死，如果你能不爱楚临赋，彻底自由，朕也同意。”

冉沁竹却蓦然想起什么：“你不是说要给我封妃？”

殷玄泽顿了顿，又侧眸看她：“你愿意？”

“当然不。”冉沁竹想都没想就拒绝，“别的都不说，我可曾经是你父王的妃子。”

“不过我的身体已经死了，冉沁竹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间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妖女是真死了。你以后也不必再担忧东窗事发，百姓责问你这个皇帝了。”

殷玄泽看着她自顾自的模样，唇角暗暗发笑。

自古以来，没有一个皇帝不心狠手辣。

他若是真怕东窗事发，被百姓责问，当时直接杀了她，斩草除根，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何必大费周章杀了皇宫中能猜到来龙去脉的那些老宫人？

只为了保全一个她。

殷玄泽想起十年前。

那是他皇姐的生日宴，父皇为了哄她开心，把大臣家的女儿儿子全都召进了宫中。

有少年，也有年幼一点的。

殷玄泽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像雪团子般的小女娃。

那就是冉沁竹。

那才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第30章

冉沁竹在坤宁宫睡了八年来第一个算是安稳的觉。

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昨夜从国师府离开，殷玄泽问她以后想做什么。

冉沁竹说要想想。

在经历了这一切的事情之后，她甚至觉得当初为了楚临赋而杀人其实是不值得的。

她杀了人，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如果她那时能放下执念，好好关心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也许就不会失去他们了。

冉沁竹在御花园里悠然散步，想起小时候与父亲母亲和兄长在一起的平凡但很快乐的日子。

母亲是在她八岁那年因病去世的。

那时父亲和兄长在外征战，甚至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

他们回来时见到的只有母亲的衣冠冢。

再后来，父亲和兄长被判罪，冉沁竹被留在京城里，也没有见上他们最后一面，甚至连他们的骨灰都没有，只能再立两座衣冠冢。

冉沁竹一时出神。

突然，身后假山传来宫女的议论声。

“听说今早皇上发了大怒，直接把国师关去了天牢。”

“啊？皇上不是很重用国师的吗？国师犯了什么事？”

“不知道，只知道国师在朝上当众顶撞了皇上。”

“我听说了！好像是前朝大将军当年被判罪的事，似乎和国师有关啊。”

冉沁竹快步走过去抓住最后说话的宫女：“你说什么？”

前朝大将军，就是冉沁竹的父亲。

她从宫女嘴里听完零碎的消息后，就径直往议政殿走去。

到殿门口，大殿的门紧闭着。

冉沁竹看向门口的太监：“皇上在里面吗？”

太监讪笑：“夏姑娘，皇上在忙，您有什么事？奴才等下可以帮您通传。”

冉沁竹略过他，直接推开了议政殿的大门。

“哎！夏姑娘……”

门敞开，殷玄泽一身龙袍坐在上位。

看见她来，他对太监摆了摆手，太监立刻噤声出去关上了门。

冉沁竹直直望向他：“你把楚临赋关牢中去了？”

殷玄泽神色不是很愉快：“是。”

“他们说是因为前朝大将军，你查到了什么对不对？”冉沁竹有些急切，“告诉我，我父兄到底是不是清白的？他们是被诬陷的对不对？”

当初冉沁竹以杀了楚临赋为条件，要殷玄泽重查她父兄当年的真相。

没想到同归于尽的做法根本没用，冉沁竹也以为殷玄泽忘记了。

可原来他记着。

在冉沁竹炙热的目光中，殷玄泽点了头：“是。”

“你当初说楚临赋亲口承认你父兄获罪与他有关系，朕便让人去暗中查。”

“你父兄——他们是清白的，他们没有通敌叛国。”

随着殷玄泽话音落下，冉沁竹的眼泪也无声滑落。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父兄不是那种人！

他们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这个国，他们身上都是为了保护身后百姓和君王的伤疤。

这样的人，怎么会通敌叛国？

为父兄多年的委屈化作眼泪流了出来，冉沁竹一时视线模糊。

突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碰过她脸颊擦去泪水。

抬眼才发现殷玄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高位走了下来，正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

那么温柔的动作，语气却分外残忍——

“朕判了楚临赋死罪，明天中午处斩。”

第31章

冉沁竹的眼泪一下就止住。

她怔愣半晌，嘴唇翁动喃喃：“为什么？他不是在朝中有势力……”

殷玄泽打断了她的话：“他诬陷冉大将军和少将军通敌叛国，所有势力都逃不掉，明日都要死。”

“朕不会像父王一样被愚弄，朕会看着他人头落地。”

冉沁竹狠狠一震。

她从殷玄泽漆黑的眼睛里看见了明晃晃的杀意。

这一刻的他让冉沁竹觉得陌生。

不，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为了皇位，他可以杀了他的父亲。

那么为了坐稳皇位，他当然也会杀了一切会动摇他位置的人。

冉沁竹突然想起来，从一开始，从楚临赋重返京城，朝中一半的势力都偏向他的时候，殷玄泽就已经动过杀心。

之所以那时候不动，是因为时机不对，一旦把楚临赋除掉，半个朝廷的人都要连根拔起。

现在……

冉沁竹心里很乱，一方面她厌恨楚临赋害得她父兄惨死，可另一方面……

她抿了抿唇，可还没说话。

殷玄泽忽然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颌：“你不想让他死吗？”

冉沁竹一怔，脑中一片空白。

想让楚临赋死吗？

有那么几个瞬间是想过的。

在知道他没死，骗了她tຊ八年，亲口说他假死是为了娶别的女人，还生了孩子。

在他亲口承认她父兄获罪与他有关。

只这两次，哪怕她那时误会他想她死，想要活活烧死她，冉沁竹也只是难过。

“我不知道。”

冉沁竹到底还是说不出那个“想”。

她看向殷玄泽：“他一定要死吗？”

殷玄泽松开手：“非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