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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e 2024-09-05 13:37:12 1

转却见那金主已经走了进来,手里执一盏酒,径直递到了薛梦眉面前去,“薛小姐,陪在下喝一杯酒,有这么难吗?”

  薛梦眉抬脸看他一眼,顿时厌恶地别过头去,没说话。

  像是明白了什么,那男人笑一声,又道,“若是在下付的银子不够,薛小姐可以直说的。”

  薛梦眉将烟袋锅子一扔,站起来,“我说了不唱就是不唱,谁要你的臭钱了!”

  “他妈的臭婊子,给脸不要!”男人反手掴出一巴掌,薛梦眉毫无防备,哪里抵得住这样的力道,整个人都跌倒在地,只觉耳边翁然作响。

  掌班早已溜之大吉,男人的大掌即将再度落下,却被人拦在了半空——

  模糊视线里,薛梦眉看见来人也是个穿军装的,个头却比方才那人高出许多,肩膀也宽阔。他一脚踹出去,那人捂着肚子退到墙角,尚未直身便又挨了一拳头,却是一动也不敢动,更别提还手了——

  “将军!将军饶命!卑职知错了!”

  躲在化妆柜后头的薛梦眉,看不清那个“将军”的神情,只听见他语声低沉,每一字都透出难言的威迫力,“你是谁的卑职?我秦阙手下没有你这样的兵,滚。”

  “将军……”

  “我说滚。”

  话音落地,那人竟一个字也不敢多讲了,就那么连滚带爬地溜出了去。

  薛梦眉这才从化妆柜后站起身,仍不敢出来,只悄悄盯着秦阙。后者却没什么停留的意思,径直就跟上那男子往外走——

  行至门口,他驻足,回身摘了军帽,语声十分温和地道,“抱歉,小姐,我替我的士兵给您赔个不是。”

  四目相对,她这才发现,他的面容竟是如此年轻,似乎只比她大个四五岁。可他的风仪却又那么沉稳,内敛,不tຊ怒而威……

  他朝她欠了欠身,额间一道浅细的疤痕入眼,似一把刻刀,将这张面容深深刻进她的一生。

  “秦阙?你说他叫秦阙?”

  “我听着他是这样说的。”

  “怎样说的?”

  “咳咳,那个,我秦阙手底下没有你这样的兵,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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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威风啊!那旁的呢?军衔什么的你知道吗?”

  “将军,我听那个人喊他将军。”

  “叫将军的多了,这可没处寻去了!”女子皱眉叹一口气,换了另一只手去拄下巴,指尖一下下敲着脸颊,思忖一刻又转眸去望薛梦眉,“不过你别急啊,我今天回家找我大哥说说,他认识的人多,军队里也有熟识,一定能打听到这个人!”

  “这,不用麻烦你哥哥了吧?你不是说,你大嫂刚刚生了小孩儿么,想必你哥哥最近也没心思琢磨旁的,而且,这,你别大张旗鼓的好不好,女子找男子打听这种事,这也太难为情了……”

  薛梦眉越说声音越小,双颊渐渐发红,不由就抬手将帽檐上的网纱拉低了几分,脸都快埋到碟子里去了。

  眼下,薛梦眉与陈相宜正坐在一间人来人往的广东餐厅里吃茶。

  伙计端着茶水路过,惊得薛梦眉一激灵,足像个做了亏心事的小丫头。陈相宜噗嗤一声笑出来,看她这罕见的羞赧模样,拍拍桌子道,“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小眉,你不要被旧式的礼法给束缚住了,自由与爱情是我们每个女性应有的权利呀!”

  “咦?这句话又是哪个洋人老头儿说的?”

  “哪个也不是,这句是我自创的,哈哈哈!”

  “你真了不起,相宜,我喜欢听你说话!”薛梦眉由衷地说着,歪头看向陈相宜,见她未着脂粉的面庞明艳艳的,齐肩的短发乌黑发亮,即使身上穿的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素色褂裙,眼里却焕发着独一无二的神采。

  薛梦眉想起陈相宜从前教她的一句话,叫“腹有诗书气自华”,想必便是如此了吧?

  薛梦眉笑笑,见陈相宜剥了一颗板栗搁到自己碗里,却没顾上吃,只认真地道,“相宜,真不用麻烦你哥哥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也没什么急的,你抽空多帮我打听就好了呀。”

  “不是,小眉。”陈相宜摇摇头,拉住她的手道,“我正要跟你说呢,我打算到北京去了,兴许这三两日就启程,还真没法子帮你。”

  薛梦眉睁大了眼,“北京?那么远,你去北京干什么?”

  “干大事情!”陈相宜矜矜鼻子,抬头环顾四下,一边勾手招了薛梦眉近前,悄声道,“记不记得我早先同你提过的梁先生?他在北京城成立了保国会,全面推动变法,我要去参与!”

  “梁先生?”

  薛梦眉其实早不记得梁先生是谁了。相宜今日提一个康先生,明日提一个谭先生,后日又提一个曾先生,还有那些拗口的理论主张,她老是记混。

  不过此刻,她也顾不得思考什么先生、什么主张了,只焦急问,“你一个人去吗?你爹知不知道的?他同意?”

  “他当然不知道啦,我打算到了北京再写信给他,不然我就走不成了!”

  “天哪,你怎么敢呢?北京那么远,你——”

  “有什么不敢呀?你不也是一个人从北边过来的吗?那时候你才十三岁,我今年都快二十岁了,我怕什么?”

  “那怎么能一样?我是走投无路,但你不同呀!你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不说,你的亲人也都在上海,你爹,你哥哥,都是有权有势的人,放着这样好的家世不要,你怎么还——”

  “哎呀,你简直像我大嫂念佛一样啰嗦!我不跟你说了!”陈相宜不耐烦地一拂手,起身灌了手边那盏凉茶,抹抹嘴道,“总之小眉你放心,秦阙的事我会说给我大哥,一定找到他!”

  “谁找秦阙啊?”

  一道男声入耳,二人齐齐回头去看,见说话的人就坐在相邻的桌位上,与陈相宜正是背对背的位置。

  他站起身,冲着陈相宜扬扬下巴,“秦阙我熟啊,他的事儿我全清楚,你俩问我得了。”

  “你是谁?”

  陈相宜率先开口,目光盯在他飞扬的眉,灿亮的眼,微乱的额发,略敞的衬衫领口。从他赤铜色的皮肤,她看到明显的戎马风度,可他一笑,鲜朗唇颊却又带出一种少年意气。

  望着他,陈相宜忽然想起王维在诗里描写的那个咸阳游侠,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只这么怔忡的片刻里,门外呼喊便已传来,“姓聂的,你动作快一些!”

  “啊,来了!”

  那人高喊一句,薛梦眉一惊回首,视线却已被他转身的动作挡住——

  他急匆匆往外走着,却又回头往这边望,眼神已变得狡黠,嘴巴一张一合,夸张的唇形显然就是“秦阙”二字。

  陈相宜一拍脑门,不由分说便拉起薛梦眉往上跟,可那女子却死不动身,掌心冷汗滑得脱手,就那么低下头,肩膀缩得不能再缩……

  眼睁睁望着那姓聂的男子行出门去,与门外那个英挺的身影打了个照面,随即各自翻身上马——

  “哎呀,你真没用!白唱这么些年关二爷了!”陈相宜恨恨地骂了薛梦眉一句,索性将手一松,自顾拔腿追出门去,却早不见了那二人的踪影,唯余一路烟尘。

  她叹一口气回身,将将行出两步,却又听得一串马蹄声响!

  惊回眸,却见是那男子独自折返回来,径直行到她的身前,翻身下马——

  一声马鸣长嘶,那人一把拉稳了缰绳,对视间目若星辰,朗朗一笑道,“还没回答你问题啊!我叫聂征夷,你叫什么?”

番外·飞鸿踏雪泥【下】

  就在巧遇了秦聂二人当日,薛梦眉回到玉壶园,远远便瞧见掌班迎出门来,满口念叨着“福星高照”。三十岁出头的男人,竟能笑得满脸都是皱纹。

  原来,是京城里来了人,传他家主子的话,专程来请薛梦眉进京唱戏。他这主子不是旁人,竟是紫禁城里大名鼎鼎的钧亲王爷!

  小眉的名声已经传到京城了么?

  陈相宜当然替薛梦眉高兴,却也隐隐担心。她了解薛梦眉,知道她外表看起来温婉,实际的性子却最是刚烈,绝不屑去做任人取乐的粉头,不然早唱旦角儿了。要听她唱戏,可以,到上海玉壶园买了票子入场,其余一概免谈。

  岂料,未及陈相宜担忧完全,薛梦眉却已点了头,“人家既来请了,那我就去一趟呗?反正相宜你也要去北京,我就当,就当陪你了呀?”

  望她红盈盈的脸颊,陈相宜恍然——

  还陪她?说得真好听呀!

  聂征夷说了,他与秦阙都是梁先生的门生,今日之所以这么匆匆地要走,正是急着启程往北京赶呢!与她一样,他们也是打算去参与保国会的!

  京城五月,天空湛蓝高远,不时有三两只白鸽飞过。街道上,行人车马络绎不绝,小贩挑着担子走街串巷,一路大声吆喝。

  聂征夷从小贩手里接过一串冰糖葫芦,又买了一份芸豆卷、一份豌豆黄、一份糖耳朵,随即行到马路对过,问等在那里的陈相宜先吃哪一样。

  陈相宜接了糖葫芦过来,聂征夷便一手捧了另几样点心,另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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